黃宣憋著一口氣，手微微地、微微地，幾乎看不出移動地在雪苔上撫摸著。就連寧奧，也收起了他的破風箱嗓子，轉而細聲細氣地，如同被捂住的屁聲一樣道：“很不錯，已經達到了100納米級別（1/10微米），穩住。”

“90納米，非常不錯。”作為一名監守者，寧奧的聲音永遠都是平穩的。他的語氣可以發生改變，但他的聲調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可是當黃宣逐漸將能量一點點地收回來的時候，寧奧也機械得說不出話來。

也許，是擔心影響到黃宣的發揮。

四個監守者都知道，作為一名旅行者，對能量的精細控制是靈活度的基礎，兩者相輔相成，所以寧奧才會說黃宣一直鍛煉手指是沒有用的。只有精細度提高了，靈活度才有了發揮的餘地，這就好像是宏觀和微觀的聯系一樣。

能夠在基地監守者不進行操作的情況下，將能量的精細度控制在90納米級別，已經是低級旅行者的極限了。

黃宣的眼睛瞪得溜圓，不斷地在能量屏上巡視。80寸的能量屏上只能看到絲絲縷縷的雪苔結構。只見越靠上邊緣的部分絲絲縷縷的機構就越混亂，那是已經被破壞的組織，而從左至右，又可以發現，被破壞的深度越來越淺……

“70納米。”寧奧已經不敢在黃宣耳邊說話了，而是在他身體附近制造了一個聲源和聲場，好像旁邊站著個人似的。

“60納米！”尼克一個人對著小河念叨著，“看樣子，我要升級的日子就快了。”

“位面基地的第一序列是安全。”小河義正言辭地道。

“作為一個有管理者的基地，我的第一序列可不是安全。”尼克出身自大位面時代的星空戰隊前進基地，它的第一序列勢必不能是安全。

小河酷酷地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尼克。

“30納米。”寧奧地破風箱好像修好了，渾重的聲音在洛林的基地中回蕩著，“已經是10級旅行者的水平了。”

“20納米。”尼克接口道，“根據我的數據庫信息來看，10納米是只有高級旅行者才能達成的極限。”

黃宣的動作越發地慢了。

他的手掌已經完全停下了動作，只有手指不易察覺地顫動著，微不可查地挪動著距離。

80寸是黃宣能夠看清楚目標，又可以總攬全局的尺寸。從左側向右看去，完好的組織結構好像一條坡，坡度越來越緩，越來越緩，最後甚至趨於水平。

“16納米。”寧奧輕聲地記著數。

黃宣的臉漲紅了起來，他已經憋了半分鐘的氣，身體都開始搖晃了起來。

“15……”

“14……”

四個基地開始齊刷刷地給黃宣打氣，就連嚴肅的洛林也用他沒有起伏的聲音點綴其中。

“13……”

就在尼克要讀完13這個音的同時，黃宣再也憋不住氣，一頭栽在了地板上。

“噢——”這一次喊叫的只有三個基地，聲音卻大了不少。洛林則立刻用能量罩將黃宣套在其中，半晌道：“睡著了……”

寧奧又拿出了他的破風箱嗓子，抽風箱似地笑著道：“那就讓他睡一會兒吧。我們再來搓兩圈？”

“可以雞和。”尼克興奮地大叫了一聲。

……

黃宣醒來的時候，典韋就在他旁邊坐著，一邊用弄壞的雪苔擦拭著槍械，一邊還哼著小調。

“怎麽回事？”黃宣揉著腦袋問道。

典韋也笑笑，道：“你捧著那個蘑菇想得太多，看你想要不敢要的樣子，後來還昏倒了，是不是想著怎麽拿出去？這裏的看守確實挺多，不過你如果真的想要，就抱在懷裏，我和你殺出去。”

黃宣臉黑蒙蒙地道：“那不是蘑菇，是雪苔。”

“就是個小名，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大舅帶我吃過金針菇，長得也像是後媽養的，可大舅說了，它還是蘑菇。大舅還說了，有些賊他穿著西裝，那他還是賊；可是在夜總會裏抱著女人啃的，他還可能是警察臥底……”

“他真這麽和你說？”

“嗯。他旁邊那個叫小劉的還補充了一句，說是在夜總會裏穿著警服抱著女人啃的，那他一定是在包廂。我想了一段時間，沒想明白為什麽，不過人家也是警察沒錯了。”

黃宣又揉頭，重新問道：“洛林，你知道我怎麽了沒？”

“損耗腦力過度。”洛林不帶感情色彩地道，“你在完成到13納米級別的時候昏倒，對雪苔的能量滲入失敗。事實證明，你沒有完成20納米級的能力。”

“20不也應該是很高的級別嗎？”

“對於特別笨的人來說，是挺高的了。”寧奧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緊張，輕松地吹著破風箱道，“不過你今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你現在應該使用能量滲透到每個材料的表面，在1微米級別以下，對這些物資進行含量測定。接著，按照我給出的配方，將足夠分量的東西丟進池子裏。”

“就這樣？”

“等到你做的時候就明白了。”寧奧說著，提高聲音道，“和了，這次是8番。”

黃宣也知道和寧奧爭辯是沒什麽意義的，寧奧是訓練監守者，但如果自己不照做，他也沒有什麽辦法；而面對時空管理局的威脅，不訓練的結果一定會很糟糕。

重新拿起一片寧葉草，黃宣用手輕輕的撫著。而面前碩大的能量屏上，也將其中的細微顯示了出來。

雖然無法再保持在20納米的級別，但要維持60納米的精細度，仍舊是黃宣可以做到的。

配方中要求的是3750g有效成分，可是手掌大小的一片寧葉草，其有效成分竟然只有10％左右，而且還會被能量摧毀掉一些。為了湊夠配方中要求的數量，黃宣就需要做過萬次的能量滲入。

只要想想健身房中的重覆簡單動作就知道，這樣的精細活兒是相當耗費體力的。

寧奧又玩了8圈的時候，黃宣連胳膊都有些擡不起來了。這廝唿唿了兩聲，就用破風箱嗓子叫道：“洛林，給他用能量按摩一下肌肉，然後加快工作速度。”

他說著還對黃宣道：“我們的合同訂單還有一天可就到期了，一定要快點完成，否則違約金就要上百萬熱圈。”

“我知道了。”黃宣眼睛幹澀地看著能量屏。所謂熟能生巧，現在要讓他畫一副寧葉草的組織結構圖，他都能分毫不差的畫出來。這放在學校裏，哪個同學能相信——“黃宣能畫什麽草的組織圖？你吹吧！他畫個植物生殖器的外觀圖（花蕊等）都畫得歪歪斜斜……”

又將一片葉子丟進池子裏，黃宣哼哼了兩聲道：“這麽多的草藥，什麽時候才能搞完？”

“你只要測算寧葉草和雪苔的有效成分就可以了，其他的東西的有效成分一次就可以測定結束了。”

“雪苔？”黃宣向前看了一眼，滿目蒼茫。

……

又是兩個小時，眼看著天逐漸昏暗了下來，黃宣方才對全部的雪苔測了有效成分，並由洛林在其上用光標編上了號碼。這樣，用不完的部分，下一次也就不用重新進行能量滲入了。

“很不錯啊，平均有80納米級別的精細度。那麽接下來，落英平原的寧葉草，筏山星系的雪苔，產自貝塔神聖高原的水抗柚，源水素，哦，還要加上一點點富營養的陀螺藤。”寧奧羅嗦著道，“黃宣，現在用你的能量，讓它們處於高壓狀態。”

“那不會破壞結構嗎？”

“有效成分是不會因此受到影響的，大位面時代的科學家們用了數千年的時光證明了這一點。”

黃宣聳聳肩，照做了，同時道：“我覺得你也許應該讓我看看你那配方，而不是在這裏聽你隨口說來說去。”

“等到你有辦法將能量的精細程度控制在10納米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寧奧像是一個努力不漏風的破風箱，很認真。

黃宣“切”了一聲，自己則控制著能量開始向池子上加壓。他現在仍然保持著數小時前對能量控制的感覺，池子前後左右各個方向的壓力很快就平衡起來。

“OK，維持30分鐘，接著使用能量攪拌，再將這些調配到兔狼豬的飲食中。只要一天，它們的品級就會提高。”

“可以達到4級？”

寧奧很自負地道：“只要你的能力足夠，它們的上升空間會很高。我現在教給你的方法，在R位面這樣的低等級位面，都是用於原生牲口的，速生的牲口人們都覺得浪費。不過在高等級位面，例如現在的三系位面，因為人口密度高，平均資源總量高，營養師的數量也多，所有的牲口都通過營養師的調配增加品級，在營養師的能力足夠的情況下，原生牲口和速生牲口在風味和實際營養方面都沒有什麽區別。”通常所說的品級，是可以增加生命活性的各種物質的含量多少，如果不想短命，大家都會盡量使用品級高的食品。

“那我們將R位面的速生牲口賣到三系位面不就可以大賺？”黃宣的商業頭腦很發達。

寧奧嘿嘿地笑了兩聲，道：“玻璃和水晶在觀賞和實際使用的過程中都沒有區別，某些時候前者的性能還能好，那麽你說，哪一件貴呢？”

黃宣有時候真的懷疑這個寧奧是個人，而不是一個有點傻唿唿的監守者。他提出的例子，是洛林或者尼克都拿不出來的。小河除了裝酷，比尼克也就是等級上的差別而已。

將發財的念頭拋之腦後，黃宣認認真真地調整著池子內的氣壓。寧奧則將綠塔中的買賣合同拿了出來，道：“那麽現在，我們就應該和騖遠物供公司開始談談更高品級的兔狼豬的價格追加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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